生存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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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的方式

英國系統全英文國際學校一學年學費(菲律賓比索)

跟孩子們在宿霧語言學校的時候,我總是在孩子上課前將衣服拿到洗衣店,早上八點開門的洗衣店我常常是第一個客人,將所有要洗的衣服秤重後付了錢我就可以離開,等到晚上吃完飯散步時,我才帶著孩子們來拿衣服,那滿滿一大籃的衣服,洗下來的費用差不多台幣60元,宿霧的天氣很熱,馬路上常常塵土飛揚,洗衣店的門常常是緊閉的,那烘衣服所排放的熱氣常常讓我感覺快要窒息。

洗衣店看起來是一對母女在經營著,有一次,我太早去,一個人站在那個充滿了洗衣精氣味跟烘衣服熱氣的空間中,慢慢的等著老闆折我們的衣服,那折疊的過程讓我嘖嘖稱奇,回到宿舍後我跟女兒分享,從此之後女兒很喜歡在我提著一整袋洗好的衣服回宿舍的時候,拍所謂的開箱照,將塑膠袋打開整疊拿出洗好的衣服,然後分類著,將洗衣店老闆娘折好也堆疊好的衣服,再分解一次,就好像我們常常拿著壞掉的玩具分解原理一樣。

英國系統全英文國際學校一學年學費(菲律賓比索)

洗衣店老闆娘將所有的衣服摺好後,以不規則的方向放置著,每一件衣服往上放的時候,都要確保當下的那一層衣服是平面的,也就是說,所有的衣服放進袋子內的時候,是一個方正堅實的長方形,,女兒一邊拆解,一邊思考為什麼要這樣堆疊?為什麼不依照男女生大件小件分類?

後來女兒開始思考這樣折疊方式的背後原因,洗衣店不知道客人的家庭成員,更無法知道到底哪件事誰的,但是,畢竟客人送洗了,總不能客人回到家的時候,所有的衣服又散成一團,因此他們用了特殊的折疊方式,讓客人不管是沿路提著回去,還是丟在後車廂經過了許多凹凸不平的路,那摺好的衣服當他拆開的時候,都還是一件件摺好的平整模樣,免去了客人重新折衣服的困擾。

小小的一間店,對於很多的細節也不馬虎, 有一天我們將近關店時間到,七點多的夜裡,我們看到了一位十歲的小女孩,站在桌子前方,慢慢的折疊著衣服,她一邊折著衣服一邊思考著怎麼堆疊,女兒很好奇小女孩在做什麼,後來才知道,女孩的母親在教導著她怎麼整理客人的送洗衣物,女兒出了門口喃喃自語地說:『年紀跟我差不多耶,家裡做什麼生意,就要幫忙是嗎?』

那時候的我點點頭說,是呀!而且還全年無休的工作,很多孩子其實都要配合的大人的工作成長與學習。

在宿霧我常常看到有人肩膀上扛著水就在車陣中叫賣,洗衣店有自己的一個小小店面,對這祖孫三人來說是一件不簡單的事,雖然一天工作12個小時全年無休,但是相對很多人,過的是比較輕鬆了,或許因為這樣,那折衣服的技巧、那對客人的應對,媽媽有意無意的教著。

洗衣店的媽媽教著自己的女兒如何應對客人、如何摺疊衣服讓客人回家的時候衣服還是平整的,街頭的遊民媽媽,教著自己的孩子去跟速食店的客人乞討,當孩子拿到食物的時候,轉身拿回去給母親吃,那時候的我其實心中很無法接受這樣的母親,我請我們的遊民朋友吃飯,卻不太願意給他們的母親金錢。

當初要去宿霧之前,對於要去哪一間語言學校,我其實功課做的不多,在台灣忙到天翻地覆的我,直接找了工作室孩子去過的語言學校,一直到了要出國的時候,我想搜尋資料,但是對於即將去的這家語言學校,網路的分享跟介紹真的少得可憐,有人說它經營15年了,有人說它是才剛設立兩年的語言學校,讓我有點不安。

一直到後來我才真的懂了,這家語言學校的校長是一對韓國夫妻,15年前就到宿霧開了這家的語言學校,在韓國有一些父母,將孩子的監護人簽給校長夫婦,孩子就送來了宿霧,校長夫婦買了兩棟別墅,校長管男生宿舍,校長夫人管女生宿舍。

每天一大早這些孩子們就被送到英國系統的國際學校,這幾個國際學校用全英文授課,有正式的學籍,我參觀的其中一家比較小型的國際學校,從幼兒園到高中一個年級一班,一班大約23個人,包括漢語課、小提琴課等等,除了漢語課之外就是比照英國的課程全英文授課,一學年的學費以七年級來說約台幣八萬元,從九點上課到下午四點全美語上所有科目,四點下課後,語言學校的車就在外面等著,依序著在兩間國際學校接著這些下課的孩子們,然後這些韓國的孩子從國際學校被載回到語言學校,稍微寫點作業,就開始在語言學校一對一的英文課程,包括聽說讀寫的訓練。

白天在全英文的國際學校上課,四點下課後又到語言學校一對一的授課,一對一針對孩子英文的聽說讀寫個別指導到九點半,這之間還有所謂的晚自習,我不知道那些孩子晚自習到幾點,女兒的一對一語言課程三點就下課了,有時候她晚上進學校,她一走進自修室就接收到韓國孩子們凌厲的眼神,讓她感到十分的震撼,在台灣我們搖旗吶喊著孩子們讀書很辛苦、壓力很大,而女兒卻在這裡看到韓國孩子們的拼命,一種肅殺感的讀書氣氛。

那時候的我才知道這間語言學校,校長深耕15年了陪著來來去去的韓國孩子們,一直到這幾年才開放上午的課程給短期來上英文課的親子,因此不管師資還是上課的嚴謹度,都跟別的學校不太一樣,孩子們的學習評量都讓我看到這些菲律賓老師的嚴謹。

有些韓國孩子父母不在身邊,就這樣在這裡生活著一次至少一年,有些年紀比較小的孩子,媽媽跟在身邊,面對面的兩間國際學校周邊,是一個小型的韓國日本商圈,有韓國的超市、按摩店、髮廊,另一頭則是日本超市與餐廳,我常常在自修室看到韓國的媽媽就這樣坐在孩子的旁邊盯著孩子上課直到深夜。

語言學校的副校長是韓國媽媽,丈夫在中國上班,她帶著孩子在宿霧生活著,白天孩子在國際學校,傍晚進去自己的語言學校,一直到了夜晚她帶孩子回自己租的小套房,這樣的日子,她也已經過了兩年。

老實說,我參觀了那邊的國際學校生態,雖然是英國系統教學很活潑多元,但是這樣從早到半夜,國際學校與語言學校的接力學習一天又一天的接續著,我有點無法接受這樣緊迫的學習生活,甚至一開始是批判且不以為然的心態,認為他們過度學歷主義壓迫孩子,然而,那些孩子卻更緊張著『這裡的學校沒有韓國學校逼得那麼緊,回韓國怎麼辦?』

我在擔憂著他們是不是讀得太有壓力,而他們卻擔心著雖然在國際學校英文變得很強,但是,那其他科的學習壓力還是比韓國本土的學校小,他們擔心著自己不夠努力,也一直相信著,鬆軟的土壤裡長不出大樹。

我的同情與自以為是對他們來說,顯得非常可笑。

我在那邊看著那些韓國孩子們下課的時候跟兒子在小小的語言學校走廊玩耍著,我一路都有著這樣犧牲家庭的相處,有沒有需要為了孩子的教育這麼拼命的疑問,我認為那是父母對孩子的學習逼迫。

後來的我跟一些韓國媽媽聊天後才知道,決定在國際學校之後轉歐美大學的孩子,其實已經不打算回韓國體制了,在這裡看似緊湊的學習生活,其實對他們是出國喘息了,媽媽也懂這一離鄉背井就是好幾年,然而年紀小小卻願意離開父母決定只來幾年衝英文的孩子為什麼可以忍受這樣的日子?

後來韓國的媽媽告訴我,韓國人如果第一份工作被辭退,那麼他這一輩子很難找到好工作,所以一定要英文強到沒人可擋,學政治的我理解韓國政府只扶植大企業的政策後果,能進入大公司工作對他們來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不是一份工作,那是在韓國世界的生存法則。

那個當下我忽然懂了,曾經我很討厭父母要我讀書,不要有太多的夢想,我也很討厭母親希望我可以有一個公職,一直到我們經營了公司, 在為著金錢煩惱的時候,我才懂那種固定日子有固定薪水進來的安心感,原來是曾經為了生活奔波過的人才能理解的踏實。

洗衣店的媽媽帶著孩子開始學著怎麼摺衣服,怎麼跟客人應對進退,是因為那是她找到相對別人更好的生存方式,她教的是他摸出來的生存模式。

遊民媽媽教孩子去乞討,是因為她也是這樣長大,唯有兒童的乞討可以讓他們全家飽食,因為孩子可以勾起別人更多的同情心,因此一代又一代的乞討。

韓國的媽媽帶著孩子離鄉背井陪孩子進入國際學校,白天在國際學校,晚上一路的跟著讀書,那樣熬著熬著,背後的原因也是她曾經在那個韓國社會中熬出來的生存模式。

脫離了台灣的思維,在宿霧看到的各國媽媽面向,我才慢慢的看懂了,或許在所謂的培育與要求孩子學習的過程中,很多的父母親不一定是名校迷思,也不是自己變態想逼孩子,而是當你的環境給你哪種生存的殘忍,你就會要求孩子學習在那個環境生存的方式,在所處的生活環境下,有哪些生存的必備條件,我們就會教導孩子學習哪些必備條件,就像原始社會教導獵食一樣,環境多嚴苛,父母就多嚴苛。

父母曾經有多難,就會越焦慮孩子未來的難。

沒受過韓國媽媽在韓國社會競爭下的難,我無權定義他們為孩子的教育規劃是不是太狠心。
沒有理解洗衣店阿嬤、媽媽如何苦心經營,怎麼煩惱每天的收支,我也無權說他們的孩子在全年無休的洗衣店下,沒有快樂童年。

乞討的孩子看起來不勞而獲,但是,我們卻很難想像到底熬下去讀書比較難,還是去開口跟人乞討比較難,到底是熬下去讀書比較需要勇氣,還是永遠吃別人丟下的食物比較需要勇氣?遊民媽媽教的也是一種殘忍的生存方式。

慢慢的我才理解,或許全世界的父母都一樣,期待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活著、生存著!』

卑微的希望孩子,好好的在自己熟悉的環境中生存著。

英國系統全英文國際學校一學年學費(菲律賓比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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