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的耶誕夜,是我期待很久的一天,也是我很難熬的一個時間點,這一天,我帶著孩子去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吃飯,三個人非常滿意的回家。
那美好的氣氛,在姊姊即將檢查弟弟作業的時候開始產變化,這麼多年來,弟弟的作業一直是我們家裡面很大的情緒轉彎點,有書寫障礙的他,面對作業就是無盡的痛苦,他跟著爸爸學會了打馬虎眼,他寧可讀很難的書,也不願意寫好作業。
果然那一天,姐姐又擦掉很多他沒有寫得很用心的字,他氣到不行,整個人很崩潰。
我透過監視器,看到他崩潰與痛苦的狀況,在房間內的我,痛苦到不行,身為一個媽媽,我心好痛。
但是我很清楚知道,未來的人生裡面會有幾個重要的時刻,會有同樣的難過與痛苦,他終將要有一點點力氣去面對這些時刻。
看著他的痛苦,我卻不能說話,在我的人生當中遇到的非常多的父母,也遇到了很多人,在反覆的承受同樣的一個問題產生的痛苦,卻不願意去直視問題的本質,並且去解決它。
我看著兒子痛苦與崩潰,我在賭著,我賭這幾年陪他熬過的每一天,我在賭著這幾年的教養成果,我在賭著他對我的信任。
過沒多久,他開始面對他的問題,將作業訂正結束。
然後,他拿著iPad過來找我,坐在我旁邊,跟我說:「媽媽,我們來談談作業這件事情,造成我們家情緒閉環的概念。」
他開始一邊畫出關係圖,一邊解釋每當有作業的時候,我會怎麼處理?老師會怎麼處理?他又會怎麼處理?
他發現了,一談到他的作業,和善的姐姐也會變成暴怒,他終於理解了這六年來他重複著為了同一件事情在痛苦著。
從他極致的痛苦到面對他的作業訂正,到他拿著iPad來跟我談這件事情,我看著他解釋作業帶給他重複的痛苦,他也在訴說的過程當中,理解的最終的源頭在於他,如果他一開始就把作業寫好,後面的所有狀況都不會發生。
我看著他的圖形,聽著他的說法,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發現了他的人生一直在同一個地方痛苦著,他想要直視問題的本身,而不是我已經想方法幫他處理好。
這兩個小孩都活得很開心,就算在學校有任何的委屈,回到家裡裡面都有不同的思考法可以去轉念,他們很清楚媽媽對他們的支持,但是我也很清楚知道,他們也需要有痛苦到一個極致,然後翻轉的經驗。
「所有的痛苦都會過去的」、「當你在同樣一件事情反覆痛痛苦的時候,就代表你沒有直視問題本身。」
這兩個認知,有助於未來他們翻轉所有的痛苦時刻。
兒子寫出的所有關於作業的閉環,我請他把每一個人的背後動機寫出來,這些以前有大約談過,但是他在情緒之下很難願意理解。
你只能默默地努力把所有的能力陪他建立完成,等他有一天萬事俱備想大整合。
當兒子談完了作業帶給我們家的情緒閉環之後,我發現他沒有辦法寫出我們的背後動機,我開始寫出我的想法,並且說明這些能力的價值,在陪他理解的過程裡,我懂了很多學習營的孩子會問我:「麗芳姨,為什麼我們要寫作業啊?」
我才理解,很多的孩子不知道作業背後的意思,甚至很多老師跟父母也不懂。
兒子一直以為,我明明知道台灣教材內容的問題,卻要我在老師的壓力下完成作業,卻沒有看到我在意的不是作業本身,而是完成作業後面的能力。
聽完我的解釋,兒子終於豁然開朗,他要求我做成系列的課程,讓更多的孩子知道
這些教案以前不能做嗎?
答案是可以的,但是我就在等,我就在等,等孩子去看懂他一直在同樣的痛苦中循環著,我在等他受不了了這種痛苦,決定直視問題本身,我在等著他痛苦、面對、解決、理解的這個過程。
身為一個媽媽,覺得這個過程好痛苦好難,但是,我一路陪著他建立了很多的能力,在他即將進入青少年的這一個過程裡,熬到了他的痛苦,熬到了他面對痛苦的方式,熬到他走過的這個經驗值。
從生氣、痛苦、痛哭、擦乾眼淚面對、拿起iPad分析、跟媽媽討論理解他看不到的面向,這樣的情緒時間只有15分鐘。
天知道,我有多心疼,就有多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