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兩三個月的相處,冷月大抵摸透了白濬的個性,他從沒有一天不想容兒,這一點讓冷月心中無限的難受,師父說,天下多是負心漢,人間少有癡情郎,怎麼自己遇到的卻是一個難得的癡情郎呢?而這個癡情郎鍾情的人卻不是她。
白濬的傷口結笳了卻留下了難看的疤痕,微跛的腳,讓白濬的愁眉更形的深鎖,冷月喜歡在屋內,看著在屋外蹣跚走步的他,一步一步吃力的走著,他一天比一天的進步,冷月的心情卻一天比一天的低落。
從小,就跟師父相依為命,師父是她的神祇,她從小沒有朋友,即使面對著一窗的雪景她也可以看了一整天,當她第一次陪師父下山採買的時候,師父就告誡她男人是不可靠的,男人多是負心漢,她質疑著,也好奇著。
直到長大後,一個人獨自下山採買時,在山下遇到幾個登徒子企圖對她不軌,她就深深的相信了師父的話,隨然那幾個人到最後都被她打到滿地爬,但是,男人多是壞人的印象也深植在自己的心中。
但是白濬不一樣,他深情,而且是那種要人命的深情,她知道他都是為了涵容兒活了下來,每次她下山時,白濬都交代她找人幫他稍信回京城,但是冷月一封信都沒請人稍過去,她一封封的拆開了信條,一字字的看著他的深情,然後一張張的焚燒,讓它在面前灰飛湮滅,冷月更希望白濬的愛情也可以隨著火,灰飛湮滅。
白濬推開了門進到屋內,吱吱的門聲讓冷月淡淡的回了神,白濬看著冷月的面容,淡淡的說著。
「雪融的差不多了,再過兩天我就啟程回京城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來日白濬我一定泉湧以報。」白濬恭恭敬敬的說著,卻看到冷月的臉越來越冷。
白濬一直不懂冷月為何一下子趕他走,當他說到告別的時辰的時候,她卻臉越來越沉。
「在我還沒想到你該如何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之前,你不許走~。」冷月冷冷的回答著,她的言語沒有一點的溫度,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
白濬看著她的容顏,這才發現冷月其實很美,白皙的臉龐有著殷紅的嘴唇,不論哪天都是一身淨白的衣裳,更襯托出她冷然的性格。
經過了這陣子的相處,白濬知道冷月的冷然全部是長期的習慣表情,它的內心其實再單純也不過了,在山上長大的小孩,如果不是有個思想古怪的師父灌輸她奇怪的思想,她也不會如此的冷然,她的冷然,全都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跟別人相處吧!!!
看著冷月的眼中充滿了欲哭的倔強,因為賭氣而抿著紅唇,忽然間,白濬明瞭了冷月冷然面容下的情意,白濬發現了這樣的情意卻讓他心中一凝。
相處了好幾個月,他沒有真正的觀察過冷月,他一直以為她單純的只是救了他,然後收留他養傷,卻沒有想到過了這幾個月的獨處,冷月會對他產生莫名的情愫。
白濬無言的坐在窗前,看著殘雪與新葉共存的初春景色,心中無限感慨,這沿途中向他示愛的女子不少,番國、塞外的女人比起京城內的女人活絡的多了,主動的示愛一開始讓白濬無法接受,後來也學著澹然看待,他知道他的心目中除了涵容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的情愛。
但是,一回到漢人的土地,他忘了漢人間的男女之別,也忘了男女之間的諸多限制,所以他沒有防備,也沒有及早的發現,而今面對了冷月的情意卻讓他心中一凜。
冷月的表情跟涵容有點相似,當年他離開的時候,涵容也有著相同的表情,也一樣講著負氣的話語,冷月從小在沒有玩伴的環境下長大,養育她的師父一過世,她一個人獨處後,又遇到白濬,情苗滋生或許是那麼不可避免,就跟涵容一樣,涵容從小就只有白濬陪著她玩,或許對於涵容而言,自己的離開只是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伴吧??
白濬下意識的拿起了匕首看著,涵容送給他的匕首他每天都會拿出來看著,然而四年了,這把匕首卻割捨不了對涵容的思念,白濬不想傷了冷月,但是,他很明瞭,當他心中只有涵容的時候,不論是誰對他來說都沒有意義,傷害也勢必造成。
「你還是想回去找方涵容?她或許早就許人了,她不會等你的。」冷月冷冷的說著,她看著對著匕首發呆的白濬,心中燃起一把無名的火。
「我總要個答案,不然我的心就不落實了下來。」白濬看著匕首說著。
「即使得到的答案傷透了你的心,你也非回去不可嗎?」
「非回去不可,我還有爹在京城等著我,除了涵容等我,還有我爹,我最重要的人都在京城等著我,我非回去不可。」白濬淡淡的說著。
冷月凝視著他的臉,白濬粗鄺的外表卻有著文質彬彬的氣質,被鬍子遮住的臉龐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表情,冷月忽然明白了,就如同自己莫名其妙的在乎他一樣,他雖有著粗鄺的外表卻有著細膩的心,他的內心,她走不進去。
「你要下山可以,你必須答應我兩個條件。」冷月喪氣的說著,她知道她即使可以讓他不下山,卻不可能讓他的心理面空出來給她,因此她選擇了成全。
「什麼條件?。」白濬迫不及待的表情,再一次傷了冷月的心,冷月悠悠的轉過頭去,看著門外的景象說著。
「一者,你必須剔除鬍子,既然你爹還在世,你就不能蓄鬍,二者,你必須打贏我才可以下山。」冷月看著門外冷冷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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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除鬍子對白濬來說最為簡單,當晚他就一臉潔淨的出現在冷月的面前,然而,當冷月第一眼看到他潔淨的面貌的時候,卻後悔了當初開了這個決定。
師父曾經三申五戒的告訴她,男人不可信,情字最傷人,然而卻沒有教她,當她一顆芳心已經跌落,該如何回復她那平淡無波的心情?看到白濬剛毅的面孔,讓冷月的心又再度的往下跌了一層,跌落的心,不知道如何找回。
忽然間,冷月明白她再也沒有辦法回到之前平靜的生活了,原來,師父一個人在這偏遠的山頂獨自過活的,也只是為了療傷那為了情字而千瘡百孔的心。
月光下,白濬透著皎潔明亮的月光在屋前練武著,對白濬來說最難的或許是第二個條件吧。
兩個多月了,白濬日夜不停的練武,當初要白濬打贏她才可以下山,是因為怕他跛著腳下山無法面對外來的狼群與盜匪,然而,看他不顧腿傷日以繼夜的練武,冷月卻有說不出的惆悵。
白濬在月光下的揮舞著劍,劍俐落的揮舞著在空氣中發出讓人心驚的聲音,白濬的劍法屬於上乘,卻因為腿傷而減低了他的功力,他的劍法內不帶任何的肅殺氣氛,武功上乘卻無肅殺之氣,這是練武之人最難能可貴的。
唉!冷月深深的嘆了口氣,兩個月來,不但沒有辦法將移落的心找回,反而任由一顆心再度的一直往下沉落,冷月望著滿天的星斗,山頂上繁星點點,每一顆星都明亮且像伸手可及一般,然而,白濬就像這星星
一樣,即使自己覺得再接近,都無法擁有一顆專屬於自己的明亮。
冷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拿起了她的劍走出門外,在月光下,與白濬比試了起來。
月光下,一男一女透著月光在山林間比試著,形成一種美麗的景象,這是冷月要的愛情,她要這個男人的記憶中有她,記得有一個女人曾經在偏遠山頭、黑暗林中,在月光下與她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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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白濬的武功在他日以繼夜的練習下,已經恢復了八成,冷月的心一天比一天的下沉。
白濬將自己埋入了武功的恢復中,一方面希望可以快點回京城,一方面也想與冷月少些獨楚的時間,他的心無法容的下冷月,但也不需要更多的誤解,讓冷月錯估情意。
冷月知道白濬的想法,也知道如果白濬的武功全恢復了,自己斷斷不是他的對手,因此,昨晚她選擇了輸在他的劍法下,說服自己是她自己放棄的,她可以仗勢著救命之恩留他下來,但是是自己故意輸誠的,放他下山,放他回去他的情人身邊,離開自己遠遠的,這樣或許,自己可以再找回自己平靜的生活。
然而,真正面對他要離開,心中卻百感交集了起來,冷月整理著案上的食物,讓他一路帶著,也整理好他當初帶來的所有東西,讓他一一帶走,其實,白濬的東西一向都收的好好的,一切就好像隨時隨地都可以走的樣子,他是真的想走的,冷月全明白了。
即使他的人不走,心也是要走的。
白濬剛剛從外面將柴房內的木柴堆滿,就滿身汗的進了門。
「木材我堆滿了,水缸也裝滿了水,夠你這陣子用的了,我要走了,這陣子感謝您的救命~。」
「別這樣文鄒鄒的,我不習慣。」冷月冷起了面孔打斷他的話。
白濬看著冷月的表情,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反倒冷月又開了口。
「算了,我今天剛好要下山採買,順便跟你下山去吧!免得你又被狼群盯上。」冷月拿起了劍,領著他走了出去,冷月發現最近自己的話變多了,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有時候兩三個月不下山,就不需要跟任何人說一句話,然而,白濬來的這段日子裡,她的話變多了。
雖然,白濬的話不多,但是有很多事情,多一個人分享,那種感覺就是不一樣,屋內有人在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一個會讓你心安的人陪在身旁那份的安穩真好。
唉,說好了不想的,從今以後她還是要自己一個人過下去的,跟著他下山,然後自己回到那個空蕩蕩的石屋,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帶回過一個受傷的白濬過。
春天,下山的路上,沿途的山林中一片新綠,蟲鳴鳥叫好不熱絡,而下山的兩個人卻一直無聲著,踏的規律的氣息下山。
因為冷月熟悉的帶著路,他們得以在黃昏前到達,下了山到了山下的小村莊,白濬迫不及待的買了一匹駿馬,準備飛奔回京城,京城離這裡還有好幾個月的路程吧,白濬想以馬換馬的方式快速的回到京城,不再沿路的做買賣了。
白濬將所有的包袱安放在馬背上,再一次的向冷月拜別。
「冷月!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骨,多下山走動走動,別一個人悶在石屋內,外面的天地很大的。」
「別煩心我了,回到京城該有很多你要面對的,你可要挺住。」冷月面對著他,低著頭說著。
「回京城要快點把自己的物業發達起來,還要忙著讓老父安養晚年,許多事情真的要忙的緊呢,只是這一別不知道要多久,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呀,山上待悶了,就到京城找我,讓我好好的盡盡地主之誼。」白濬生疏的說著卻讓冷月心好酸楚。
冷月悠悠的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的臉,淡淡的說著
「去吧,該啟程了,到了京城,無論如何別忘了給我稍個信來!。」
白濬點了點頭,轉身蹬上馬背。
「我走了,保重,後會有期。」白濬說著,然後踢了一下馬腹,馬兒往前奔了去。
馬兒揚起的塵土,迷濛了冷月的視線,冷月看著她今生第一個動心的男人在她的面前飛奔而去,飛奔去見他的心上人。
冷月閉上了眼睛,她怕淚水滑落,更怕那騎乘馬車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腦海中。
轉過身,準備採買些東西上山,只是,望著村莊內塵土飛揚的街道,人們稀稀疏疏的來來往往著,這一個人走的街道,怎麼忽然這麼的孤寂呀!?